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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

方锐再一次收到方明华从上海捎来的信时,四月已经过了大半,几条主路上的法国梧桐的叶子都密密地长起来,从道路的两侧伸到半空,连出来一个拱形,几乎可以遮天蔽日了。

信依然是从北平来的,落款的时间正是上一次收到信的那天,方世镜略略说过北平与叶家的事情已了,特别提了一句腿上比往年好了不少,叫他不必担心。

一并送过来的还有方明华的一封短笺,简短地说明了近来的情况,又说得了肖时钦的信,方学才一切安好,让他在南京安心游玩。

方锐人在首都,哪怕并不关心,每日里也有些讲战况的消息传到耳朵里来,更不必说他自到了南京,没有一日不买了报纸来看的。他其实早已得知武汉之围已解,李部的三大主力将领通电下野,但心里总还是放不下,一直到得了方明华的信,才算是彻彻底底松掉一口气,安心在南京住了下来,用不上多少时日,倒生出了几分“此间乐,不思沪”的意思来。

鸡笼山后来也去过两次,玉兰和梅花都开尽了,倒是再没碰上林敬言,也没再碰上一个让他觉得舒服的人。方锐也不很在意,谁知林敬言是不是同他一样,只是来首都游历一番的,不过知道的东西比旁人多一些罢了。


他便漫无目的地玩了几日,这一天路过中大*门前,忽而来了兴致,便叫车夫停了车,决定进去走一走。

方锐并没有读过国内的大学,当年直接就被方世镜送去了法国,对本国的大学并不很了解,只从那时在北大读书的方明华处多少听过一些,因此进了校园,便觉得到处都透着几分新奇。

中大建校并不算太早,中间又停办过,续办起来的时间不过十几年,校园里时有穿了制服的学生抱着书本走过,有的还一路笑着聊些什么,年轻的学校里年轻的学生们,落在方锐眼中,无端就让他生出来些羡慕来。

身边又有几个穿了蓝褂子黑裙子的女学生笑闹着走过,方锐起了些玩心,便凑上去搭话。他生的一副好皮相,一双眼睛里头常年带着笑,很当得起风度翩翩四个字。而他又是留过洋的,十分知道这年纪进学校的女孩子们最讲究男女平等,更兼在生意场上历练了几年,很会体察人的心思,不消几句话的工夫,就和那几个女学生熟络了起来。

那些女孩子大约也少见他这样西装革履走在校园里头的年轻人,也一般觉得新奇,便邀他去一同听课,方锐顺势问了问,也就知道这几个正是文学院的学生,他本也无事要做,又记起来方明华同肖时钦的交情,恰也是在北大读书时,同去文学院旁听时交下的,越想越有趣,索性就跟着去了。

方锐随女孩子们进了课堂,也被介绍给了旁的学生,有胆子大些活泼的女孩子听闻他是留过法的,就围上来问他欧洲那边的一些事情,方锐也便挑了些趣事说与她们听,只是还没讲上几句,上课的铃声就起来了。

于是只好约定了下课再讲,学生们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,方锐四下里望了望,也就去寻了个后排的角落里坐下来,又问边上的一个学生借了个本子来写笔记。

只是还没认真起来一分钟,授课的老师推门而入,方锐一眼看过去,饶是他跟着方世镜打理家中生意后没少经那些大大小小的场合,还是吃了一惊,险些从板凳上站起身来——穿了深灰长袍,手中拿了一叠讲稿缓步走上讲台的人,可不正是那日在鸡鸣寺里偶遇的林敬言。

那时不觉得怎样,如今坐在底下仔细一看一想,林敬言当日举手投足间,何处不像是一个老师的样子?

方锐几乎要笑出声来,旁边的学生略有些不满,轻轻侧了头低声向他说道:“这位先生,课堂顶上还请认真些。不要看林老师年轻,他懂的东西,可比一般人多得多了。”

方锐连忙道歉,小声解释了一句并不是因为年轻而低看了这位老师,也正了正神色,听台上的人用温润的声音向学生们细致讲解。然而除却他跟着黑板上抄下来的校雠和考释两个词语,剩下的地方都是一片空白——他实在听不懂那些生涩的名词和陌生的语句,又不好打扰边上的人听讲,只得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,视线却只跟着林敬言转来转去。

林敬言同那日他在鸡鸣寺中见到时又有了些不同,似是在学生跟前,那点散淡被收得几乎不见,倒是多了几分儒雅。

他声音好听,听着不让人腻烦,方锐虽然听不太懂,但也觉出来林敬言着实当得起学富五车这四个字,听他旁征博引,看他谈笑风生,恍然明白,先前在他身上觉出来的散淡,原来同方世镜的并不一样。

方世镜那是从风浪波澜里洗出来的,林敬言却是给这笔墨书香染就的。

他就这么时而听着课,时而出着神,不觉倒是一节课结束了,林敬言微微朝底下众人欠了下身子,拿起讲稿宣布了下课,便得了满堂的掌声。

方锐也跟着站起来鼓了掌,他这么一起身,一身西装在学生的制服里头终于显出特别来,林敬言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,略一停顿,竟是颔首笑了一笑,但也再没别的话和表情,就转身离开了。

方锐一言不发,抬腿便追了过去,带他来听课的女孩子们虽然很想听他继续讲欧洲的新闻,可也看出他有事要走,也就都不拦着,放他出门去了。


方锐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急急走着,转过一个拐角,恰见林敬言夹了一叠讲稿去开办公室的门,他赶着喊了一声林老师,林敬言便转过头,也怔了一下,随即道:“方先生。”

他背身反手去推办公室的门,又道:“方先生要进来歇一歇么?”

方锐脱口应下,林敬言转身进门,脚步在门口微顿了一下,似是看到了什么意外,方锐跟在后面,见他先向边上的一位约莫四十上下的人施了一礼,叫了一声老师,这才走回到自己的位置,放下了手中的讲稿。

方锐略有些尴尬,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跟进人家的办公室里来了。他虽然擅长同人打交道,但终归是生意场上的时候多,这样的场合是从来没有过的,总归还是他跟林敬言并不熟悉,连朋友还都算不上,最多不过一面之缘点头之交,今天才知道他是中大的讲师,眼下对上连林敬言也要称一句老师的人,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。

幸而林敬言并没有让这微妙的尴尬持续下去,他放下了东西便走过来,向那坐着的人道:“老师,这一位是我从北平来的朋友,今天来听我的课,”又转头向方锐道:“这位便是我先前向你提过的,我的授业恩师汪教授*。”

方锐脑中先是闪过“何时说的”这样一个念头,但他向来是足够机敏的,立刻便向那人出声问好,也一般恭恭敬敬地称了一句教授。汪教授也笑着点点头,说了几句北平故事,便转向林敬言道:“既是朋友来了,不妨陪着朋友在中大走一走,那本子也不急在一天。”

林敬言应了一个“是”。


出得门来,方锐忙先拱手向林敬言道谢。

林敬言倒是带了点歉意:“我也不知老师会在,今日他原说是要去访胡教授的。倒是让你为难了。”

“是我贸然跟了去的,林老师都没有怪罪我无礼,”方锐摇了摇头,“我真是眼拙,当日竟没看出来,你这样年轻,已经是中大的讲师了。”

“哪里,不过是帮着老师做些事情。幸而学生们并不以我年轻为念,倒还都很尊重。”

“别说是你的学生,连我听你的课——虽然听不太懂——也觉得很好。”

他们在一扇窗子前面停下来,林敬言随手推开了木头的窗框,临着窗子向外看校园里的风景:“之前都不曾问过,方先生是学习什么的?”

“我是学金融的,在欧洲那边,对文学这些东西,原本也不是很明白,幸好我不过是来旁听一节课,不然可真是暴殄天物,让你对牛弹琴了。”

林敬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方锐忙道:“是在校园里跟着几个学生聊了几句,一时好奇就跟着来听一节课,哪里知道是你的课,”他停一停,又笑道,“林老师,这么说来,我们也算是有缘分的了。”

“那就承蒙方先生青眼了。”林敬言伸出右手,用了西方的礼节。

方锐也将手递过去握了一下,就又听林敬言道:“既然如此,方先生也不必称呼我林老师了,叫我林敬言就好。”

“那你也叫我方锐就好了,林老师——见谅,我还是愿意叫你老师,”方锐眨了眨眼睛,“这样会让我有种还在学校里头念书的感觉,挺好的。”

“嗯,那你就随意,我们下去校园里走走?”

“好。”


tbc


注: 1.中大:国立中央大学的简称,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大学。

       2.汪教授是汪辟疆先生,后文的胡教授是胡小石先生,林老师这也是师出名门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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